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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眛信眛】负剑

史向,ooc土下座,cp无差

看史记一时兴起的产物(杀了钟离眛会难过但是再来一次还是会这么做的韩信),主要参考《史记》和《资治通鉴》,考据不周之处请务必不要大意地指出,十分感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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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信离开楚营前,曾赠与钟离眛一把剑。荆楚之剑闻名天下,眼前的剑镀了近百年的风尘却依然寒光厉厉,出鞘见血。钟离眛知道这是韩信一直随身携带的传家之物,固辞而不收。韩信见状却笑了笑,说是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只有钟离将军一人欣赏他的才华,在项王面前三番五次举荐他,让他有机会把自己的兵法谋略呈到项王的案几上,只可惜项王不喜。如今眼见自己已无用处而将要离去,将军不追责已是大恩,且信念及往日恩情,实在无以为报,特赠利剑,祝将军武运隆昌,前程似锦。

 

【眛信眛】负剑

 

汉五年的五月,天下大定,刘邦定仪定都,韩信衣锦还乡做了楚王。时值春夏之交,芳菲已尽,而垂柳新绿,他如往日那样来到王府门前巡视,只见一片明晃晃的日光被一柄剑的阴影拦腰截断。韩信皱了一下眉头,也不只是谁如此大胆,正要喊人去查却发现这把剑似曾相识,便走上前去细细查看,却惊得一时难言。

这是他曾经投奔项王时佩戴的剑[1],也是他送给钟离眛的剑。剑下留了一支竹简,正午时分,护城河。于是楚王罕见地没有呼唤左右,陈兵而出,反而瞒着众人悄悄退下了缃黄色的官服,摘掉了他的远游冠,披上一件灰色的外袍,带着一把短小的匕首来到了护城河外的桥边。此时洗衣的漂母都已回城去了,桥下仅有一人带着斗笠低着头,手持钓竿似是在垂钓,石桥的阴影将他完整地吞没。韩信在远处看不清那人面容,便屏住声息,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等二人只余下一尺距离才开口道,“钟离兄?”

那人动了一下,尔后蓦地抬起头来,韩信对上一双夜色浸染的双眼,视线交错的刹那他几乎难以抑制内心的欣喜。他压着嗓音中微渺的颤抖,上前一步道,“我还以为已经再也没机会见到你了。”

钟离眛摇了摇头,苦笑起来,回道,“固陵一役惨败,我受了重伤失去意识,手下将士见楚军散的散,叛的叛,可怜我自始至终一片忠心却遭主猜疑,不忍我就此丢了性命,便趁着乱军送我离开。待我意识复苏,顾不得伤口,赶忙去寻项王,结果半道上就传来垓下战败的消息……”钟离眛说着,声音逐渐式微,韩信知道钟离家本也是贵族,坚守礼义气节,眼下是苟且贪生心有愧疚,当即打断他的叙述,说道,“钟离将军远道而来,韩信有失远迎,请务必来我府上一叙。”

“我如今来只是想见我的朋友,既然心愿已经了却,罪人钟离眛自当离去。”钟离昩摇了摇头,把鱼竿放下,起身向韩信行礼。韩信见状心下着急,抓住钟离眛的手腕,道,“不可,若是让陛下知道你还活着,恐要将你碎尸万段,信不忍,还请钟离将军留在楚地,我护你周全。”

“刘季要杀我便杀,我还能趁机多骂他两句[2]。”钟离眛轻蔑地冷哼一声,他早已经心如死灰,如今空空荡荡的躯壳里只剩下对刘邦挫骨扬灰的憎恨。

韩信见他出言不逊,惊得赶忙捂住他的嘴,怕是让旁人听见。钟离眛原本正在气头上,见韩信如此模样,反倒突然没了脾气,沉默地皱起眉头。一些不算久远的记忆如潮水涌入大脑,当时楚军是一路高歌旗开得胜,夜晚行军的大营里火光如白昼,士卒痛饮而歌楚王渡江得萍实[3],而一个小小的郎中却在无数胜利的间隙三番五次上书谏言,要行奇招取胜,最终被项王不耐烦地支开还死不悔改隔两天又重新上书。如今再会,眼见韩信的固执和刻入骨髓的傲气并无改变,钟离昩突然忧心起来。侍王侯如伴猛虎,稍有不慎便会遭到怀疑,钟离眛自己吃过大亏,如今见韩信依旧是相信刘邦不会加害,本已决绝赴死内心忽然如涸井之鱼,落水之鸟,见到了活下去的理由,无端挣扎起来。

韩信见他并未直接离去,忖度事情还有转圜余地。话音刚落,就迅速地取下腰上的配剑,将剑又推到钟离眛的胸前。

他说,信赠人的剑不会收回。

——请你留下来吧。

钟离眛闭上眼睛又再度睁开,然后他收下了韩信的剑背在身上,没有说话,也没有再拒绝。

 

 


燕王臧荼造反的消息是七月末才传来的,驿站的信使把消息送到王府的时候韩信正在操练他的兵马,钟离眛在一旁帮忙。收到消息以后韩信沉默了很久,也无心再练兵了,干脆就把士兵都遣散,一个人回屋里去闷着。钟离眛建议他和账下的谋士们商议,韩信却摇了摇头,走出几步以后又突然回过头来说,“钟离兄可想去城外散散心,自五月来下邳后,你没有离开过王府吧?”

钟离眛看着正整齐地迈着步子离开练兵场的士兵,思索了一会,点了点头,说,“恭敬不如从命。”

韩信笑起来,令人去备两匹好马,即刻准备出发。

他们沿着下邳的大道一路驰骋到城外,速度太快以至于侍从们被远远地落在身后。他们却一路向前,越过护城河,像是鹰隼一般仿佛能越过无数不满荆棘的山峦,穿过被填埋在回忆里的故乡,而达到广袤无尽的海——钟离眛曾经做过这样的梦境,但终究不过是黄粱南柯的虚影。他们的马最后停在距离下邳最近的山脚,韩信把马拴在附近一棵树上,问钟离眛要不要去半山腰,他知道那边有一泓清泉,正好能解夏日的燥热。钟离眛应声,见韩信恶作剧一般地要甩掉身后的侍从,于是也不顾那些尚还在追赶的人,直接随韩信上山去了。

下邳城外有柳,而山间则多长松柏,只有少量的阳光从树叶间隙坠落在地,斑驳光影随风摇曳,很是惬意。大约走了小半个时辰,韩信忽然惊喜地喊了一声,指着左前方催促钟离眛快来,泉眼就在不远处,钟离眛则是笑着摇了摇头,几个月的相处让钟离眛注意到韩信似乎经常在一些奇妙的时刻展露出一种孩童特有的纯粹——并非坏事,但对楚王而言却难称得上好事。

韩信没注意到钟离眛的表情,只是快步跑到泉眼边上掬了一捧水,得意洋洋地看着钟离眛,说道,“没骗你吧,这可是我在下邳发现最好的地方了。”

钟离眛走到泉边上正要答话,只觉得突然后颈一凉。原来是韩信干脆利落地把泉水一巴掌拍到他后颈上。钟离眛不甘示弱于是也去捞泉水,不想一脚踩空直接落了进去,泉水不深,只没过膝而已。韩信见状忍不住大笑,笑够了,想要伸手要去拉他上来,不料钟离眛抓着他的手一使劲,把韩信也一把拉了下去。最后双双摔在小水潭里,落得狼狈,衣袖、下摆都湿淋淋的,耳鬓的碎发也凌乱地贴在脸颊上。这样反而凉快,于是两人干脆就这样坐在小水潭里讲起话来。

钟离眛一边卷起衣袖,一边问韩信,“你也不生气?” 

韩信白了他一眼,说,“我生什么气,难得一回不需要顾及王侯礼仪,何况除了你也没人看到我这副模样。”顿了顿,又小声说道,“衣锦还乡,也不见得有想象中那么自由。”

钟离眛没有接话,转而问道,“燕王的事情你怎么看。”

“燕王虽是我招降的,但除此以外我与他毫无瓜葛。陛下既然没有召我去平叛,说明他只要我守着本分就好。”韩信说着,有些无趣地用手拍打着泉水,水波一圈圈地回转开去,在石壁上悄然碎裂。

“那你之前突然反应那么大?”钟离眛问道,“是你知道燕王之所以要反,是因为刘邦要清算项羽的手下,燕王害怕,才会谋反。”

“所以钟离兄是害怕你还活着的事情暴露,陛下要清算?”韩信皱起眉头,道,“可陛下原谅了季布,就算是发现你没有死,也不至于要处置你。真要是有哪一天,信一定为你说情,你且安心。”

“若是真到了那个境地,恐怕你我都在责难逃,”钟离眛苦笑起来,做出一副是要把配剑交给韩信的模样,“要杀我不如现在动手。”

“如果我要杀你,我又怎么会将利剑再度赠你,你别开这种没品的玩笑,”韩信不满地回道,“我韩信是讲信义的人,你知道我怎么对待漂母和南昌亭长,足下对我有过恩情,信怎么能恩将仇报。”

——即使我可能要牵连你性命?

话语到了嘴边他又咽了回去,如今以他的身份再说下去有所不妥,恐怕韩信要生气。大将军向来自视甚高容不得他人怀疑,钟离眛也不想去触他逆鳞自讨没趣。如果不是真的到了那天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虽然他真心又卑微地祈求那样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

“我知道。”钟离眛点了点头,此时他们来的道路上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响声,韩信料想是随从们找来了,于是从小水潭里起身,吐了下舌头说这下回去可以要让下人头疼了。钟离眛则反驳道,反正你最后肯定会把过错推给我,毕竟你是位高权重的楚王,说的话谁敢不信。韩信笑了两声,朝他摆了个鬼脸,说,你反正也不在乎,帮好友一个忙怎么了。

帮好友一个忙——钟离眛暗暗地想,也许是也许不是。他选择留下来,选择继续活着,是因为担心韩信,毕竟这个人在作战以外的事情都这么不长心。如今他帮助韩信练兵也是为了将来,有备而无患。只是不知道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刘邦的神经究竟能容忍韩信这根刺到何事,他都说不上来。但赠剑的情分深重,信赖又沉沉,钟离眛想自己还是会帮助韩信的,直到他无能为力为止。

 

 


立秋过后,韩信的外着袍也替换成了白色,那是霜缟素雪的颜色,如同十五的夜里月下的冷霜。钟离眛很喜欢这个颜色,他说白色多好,干干净净,入尘世而不改不染,和韩信很相似。但韩信总是抱怨白色太容易脏了,就算多加注意,需要换洗的次数还是增加了不少,说钟离眛是因为自己不需要穿这个颜色衣服才总是喜欢一副文人腔调地调侃他。

“毕竟你是楚王了。”每每提及,钟离眛总是笑着打太极,“而我现在是你的门客,是你的臣下,当然要夸你。”

“五个月过去了,兵法没整理出多少,你官腔倒是越来越顺口了。”韩信朝他翻了个白眼,但心里却是欢喜,他不反感对方这么夸他——毕竟他们都还那么年轻,还有大把大把的光阴,慢慢研究兵法,整理古今典籍,韩信当然没有必要着急。他甚至偶尔会让思维散开去,跳跃到很久以后,等他们都两鬓斑白垂垂老矣,是不是还会像眼下这样,排兵布阵,然后在绢帛上记录下对弈结果,最后为了一点无关紧要的小事相互打趣?

但韩信对未来的期许,似乎并没有能够延续很长的时间。三旬过后的十月中,楚王收到了来自帝王的诏书,诏书里提及项籍账下的大将钟离眛在逃于楚,特宣楚王将其缉拿。韩信故作镇静地接下诏书,请使者回朝禀报,说韩信定倾尽全力将敌寇余孽捉拿,等使者离去才颓然地跌坐在榻上,久久不语。

“你在那里站了很久了,”韩信扫了一眼门廊,十月的下邳竟然已经开始落雪了,“你都听到了?”

“余孽钟离眛。”钟离眛笑着走了过来,他身上落了一些雪,还未完全化开。

“我不会把你交出去,只要等一些日子,等陛下气消了,就没事了。”韩信低着头闷闷地说道,声音显得十分疲惫。他想不明白刘邦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明明他有刻意封锁,谁知风声竟然还是走漏了。

“那不可行,他不会原谅我的,我与季布不同,而你,”钟离眛平静地注视着韩信,“也与夏侯婴不同。”

“那应该如何是好?”韩信痛苦地抓了一下头发,原本整齐的发髻落下几缕碎发下来,让他看起来愈发窘迫,而韩信也顾不上这些,只觉有一团烟雾郁结在胸口,让他无所适从,“如何是好?”

钟离眛俯身半跪在韩信的面前,伸手轻柔地握住韩信的手腕好让他不再继续抓挠自己的头发,慢声细语地说道,“楚王啊,我自从来到这里,反复地做着同一个梦。梦里你我骑着千里马,从湿气氤氲的南越,一路驰骋到寒风肃杀的北疆,从富饶斑斓的西蜀到潮声澎湃的东海,没有人能阻拦我们,没有会加害难为我们。”

钟离眛说罢了,真诚又决绝地望向他,韩信愣了一会,终于反应过来钟离眛的意思,又惊又气,立刻挣开钟离眛的手,从榻上直接起身,愤愤地说道,“这不行!”

“陛下曾解衣衣我,推食食我,知遇之恩重于泰山!”韩信后退了几步,似乎是要与钟离眛拉开距离,“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辜负陛下!”

“刘邦诛杀燕王,立了毫无功绩的卢绾,不过一己之私。从今往后,他一定会越发肆无忌惮任人唯亲。而他猜疑你,三次夺你兵(和谐)权,尔后又把你从富庶的齐地发配到这个人人恨你入骨的楚地,你为什么还要相信他?”钟离眛也站起身来,却全然没有与韩信对峙的意思,只是充满悲哀地继续道,“九州就这么大,他要继续封他的亲族,必然要夺走你们的地盘,你为什么还相信他不会加害于你?”

“陛下不是这样的人。”韩信恼火地反驳,并纠正道,“而且,你应该称呼他为陛下。”

“我侍奉的人,只有楚王,眛不知其他。”钟离眛突然跪倒在地,“钟离眛无能,可也不忍两次都见楚王亡于面前。我支持你操练兵马,就是为了防止今日的情形,如果钟离眛一颗人头已经救不了你,我又怎么能看着挚友身陷囹吾而无动于衷呢!”

“你……不该这么说陛下,陛下知我,我不会因为这点事被陛下责难的。”韩信艰难地吐字道,他其实并不那么确信了,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退到墙边上以防自己摔倒,这才喘过气来说道,“钟离兄且休,兄所言我将念之,暂且回去歇息吧。”

钟离眛见韩信没有反叛的决心,自己掏心掏肺地讲理也毫无作用,对方依旧死死抓着刘邦这根他自以为是的救命稻草,只得无奈地再拜离开,在身后留下一声短暂的叹息。

 


不多日,韩信召集了门客商讨对策,却独没有请钟离眛。好巧不巧,天子即将巡狩,于云梦泽会诸侯的消息也送到了。众门客也都在一瞬间沉默了下来,天子要来陈地,而陈与楚是近邻,诸侯会猎楚王按照礼节需要去边境迎接,又不可多带兵马——此番前去必然凶险。韩信自认为没有犯过需要天子问罪的过错,问心无愧,可依然焦虑,不知道陛下此番前来究竟为何。

正是万籁俱寂,忽然有门客出来建议道,“王虽没有大过,但也许曾经犯下过一些细微的过错惹恼了天子。如今天子迅游,恐怕正是将功补过的好时机。”

韩信倾身问道,“如何将功补过?”

“钟离眛是天子的心腹之患,早先也曾下诏请楚王追捕,如今楚王只要交出钟离眛的人头,可将功补过。”

“放肆!”韩信狠狠地拍了一下案几,冷声道,“钟离眛是我的恩人,是我的朋友,我怎么能不顾情义卖友求荣?”

“可他是帝(和谐)国的罪人呀。”门客吓得赶紧跪在地上,却仍然哆嗦着继续说道,“王难道愿意以自身的安危,去换一个罪人钟离眛的安危吗?”

韩信当即愣在了原地,他确实没想过,保下自己的故交也许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如今双方的性命被放在天平的两端,他竟觉得难以权衡。他本以为自己是不害怕死亡的,他曾经在战场上见过千千万万的死,河水浸润了鲜血变得和汉军的旌旗一样鲜红,血肉也在战车与他人的倾轧之下融入土地,留下一具森森骨架。每一次战斗都是死斗,每一次告别都是永诀,每一次远行都是一去不回——可如今,要他在战场以外的地方舍弃性命,韩信只觉得茫然无措,如新生的稚子第一次睁眼看到这个世界。

“让我再想想吧。”韩信垂下眼帘,把门客们都打发出去,一个人颓然地坐在榻上,忍受着内心无数的矛盾挣扎。他自知心意已决,却又迟迟难下决断——明明是睁着眼做着梦,心知其渺渺难追,却总不想从中真正地醒来。

 


 

十一月初,下邳迎来了第二场雪,远比第一场雪要冷彻而剧烈。

韩信找到钟离眛,对方早已听说刘邦要于云梦泽狩会诸侯。见韩信配剑而来,也算是心中有数,在心里暗笑,可怜自己的赤诚从未得到过哪怕一丝一毫的信任,叹道,”汉王夺你兵权三次,如今真要是怀疑你,恐怕眛一个人头难除其心中疑虑,即使如此,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

韩信沉默了一会,说道,“你与我本是故交,我念及昔日情谊救你,如今我已保不住你,也希望你能理解。”

“狡兔死,良狗亨;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钟离眛气得起身,厉声呵斥道,“固不可彻!汉王多疑,不可同富贵,我若是今日死,你必明日亡。那日护城河边,我心心念念想要救你,为你多活了这本不该属于我的年岁,而事到临头,你却心甘情愿引颈就戮。”

韩信没反驳,也没有往日里的傲气立刻面对指责恼羞成怒,只是短暂地移开目光后,握紧了手中的配剑。钟离眛见状,知韩信心意已决,心中郁结,半晌,又笑起来,道,“你对我有恩,我为了保自己的性命,也为了要保你的性命,才出此言,君若不信,我莫奈何。如今,也便只能祝你,福寿如山,前程似锦罢了。”

“我说给您听的梦,也请楚王就此遗忘罢,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机会了,”钟离眛满是无奈地扫了韩信一眼,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这就是我能留给您,最后的忠告了。”

言尽,钟离眛忽地拔剑,韩信以为他要反抗逃跑,不料却是一刀断喉。他曾经两次赠与钟离眛的剑,如今染了剑主的血,摔在地上毫无征兆地断成两截。

大量的鲜血溅到韩信素白的官服上,那件钟离眛曾称赞过与他相符合的朝服,如今遍染殷红,仿佛是梅花在盛放之前便枯萎凋零,散落在衣袍上。韩信伸手去拂,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比血要冷。

他坐在原地很久很久,直到鲜血从房间流到门外,化了新雪;直到鲜血在纷纷扬扬无止境的落雪中凝成冰霜,坠入他日后无尽的噩梦中,不断地重复着如诅咒一般的祝福。

祝愿您福寿如山,前程似锦。


 

信持其首,谒高祖于陈。上令武士缚信,载后车。信曰:“果若人言,‘狡兔死,良狗亨;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天下已定,我固当亨!”上曰:“人告公反。”遂械系信。至雒阳,赦信罪,以为淮阴侯。

 

Fin.

 

注释:

[1] 及项梁渡淮,信杖剑从之,居戏下,无所知名。带着剑,是落魄贵族没错了

[2] 《捉季布传闻》里的梗,说是季布拉上钟离眛把刘邦骂得退军的叙事诗(虽然文学创作的成分更多但是太好玩了。这里借用一下)

[3]出自楚童谣,典故来自《家语》楚昭王渡江。江中有物。大如斗。圆而赤。直触王舟。舟人取之。王怪之。使使聘於鲁。问于孔子。孔子曰:此萍实也。可剖而食之。吉祥也。唯霸者为能获焉。


杂谈

    本来只是写了很冷酷的最后一段,后来想着要写完整,没想到改得整体都不那么冷酷了(反而有点狗血),再次土下座。

    关于钟离眛的死,在史记的记载里是有矛盾的。一说是《淮阴侯列传》所载,韩信献头,另一说则是汉五年九月燕王谋反的时候,具体是怎么死了没有细节。说法来自《秦楚之际月表》里的“五年九月,王得故项羽将锺离眛斩之以闻”。文中采信的是前一种说法,钟离眛在固陵之战诈死后来跑去韩信那里的说法纯属脑洞大开的结果,请勿较真。

    其次就是“素与信善”这点,虽然也考虑了是不是小时候就认识的可能性,后来想想两个人家乡的距离还是稍微有点(虽然现代角度看很近!),于是采用了是在项羽的军中认识的说法(但下次有机会我要写韩信漂泊四方的时候认识的钟离眛,一见倾心(大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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